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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啊?快点说。”闻叙虽是对着程尚讲话,眼睛却一直往厅内瞟。

“你什么情况啊,职业规划还没上交,全班就剩你一个人了,辅导员一直催着呢。”

闻叙沉默片刻,长舒口气:“……知道了。”又把视线转回大厅入口。

程尚盯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你是不是对你妹妹看得太严了。”

“那你呢?”闻叙收回目光,和他对视,“之前一直拐弯抹角地询问闻钦的信息,我可以当作是你对朋友妹妹的关心,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打扰到她面前?”

“原来你都发现啦。”程尚笑着去g闻叙的肩膀,“我的喜欢有这么明显吗?那我刚刚会不会吓到她。”

闻叙像生锈的机器僵在原地,他卡顿般转头看向程尚,程尚有些羞赧地挠挠头。

脑子里构思过无数种原因,可闻叙偏偏没想过异x之间最容易滋生的一种感情。

他从不否认程尚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阶层矛盾,不用提有着严格的级别制度的军队,作为小缩影的军校也不例外,再者alpha虽然在联邦占据绝大部分话语权,但内部也有绝对的阶级矛盾,作为劣等alpha的闻叙一开始在军校的日子非常糟糕。

有的人生来权势滔天,不屑于去排挤闻叙,于是他们无视闻叙,还觉得自己清高;有的人生x品德败坏,以欺负人为乐,于是他们光明正大针对闻叙,为了满足自己的恶念。

程尚区别于这两种人,他家世显赫,却平易近人。

晨练时,霸凌者故意将闻叙锁在宿舍,是程尚趁着集合时间前放他出来;进餐时,霸凌者故意打翻闻叙的餐盘,是程尚和他分享食物;团队协作闻叙被落下时,是程尚带着队友和闻叙组队……

闻叙曾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事,他只是担心闻钦一年后来到这会不会也被欺负,但是程尚顶着被排挤的压力,站在他身旁时,闻叙才发觉,陪伴的确是重要的。

他感谢程尚与人为善的同时,也在通过程尚的行为不断地反思自己,是不是陪伴闻钦的时间不够长,他的举动是不是不够明显,才会让她与他渐行渐远。

他这一生也没交过几个朋友,能回想起的生活全是围着闻钦转。如果有机会的话,闻叙一定会把程尚介绍给妹妹认识的,但绝未想过是以追求者的身份。

向来口齿伶俐的闻叙此刻说不出一句话,看来糖浆不仅渗透了他的脑子,连他的喉管也被黏住了。

“你……喜欢闻钦?”

“对啊,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我也想过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我不想连争取都没有过就放弃。”程尚的表情很真挚,“你会支持我吗?”

就是这份真挚让闻叙觉得无b刺眼。

很久是多久,能久过她们成为家人的时间吗?闻叙很少怀着恶意揣测别人,但在他看来,程尚像是在故意炫耀她们在瞒着他的情况下相识了,还拥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放弃……”闻叙呢喃。

反应过来的闻叙猛然低下头,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刻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假设闻钦未来会和一个人长厢厮守,程尚无疑是一位不错的人选。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妹妹的追求者是一位获得他信赖的人。都怪刚刚的金巴利太苦了,他竟没品尝到一丝回甘,回头定要和大伯建议换一批酒种。

程尚好奇地问:“你说什么?刚刚演奏声太大,我没听清。”

“我妹妹可不是这么容易追求到的,你——”闻叙有些卡壳,祝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你加油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的步伐很快,几乎要刮起一阵狂风,他拼命地逃离暴风眼,可最终狂风还是刮进了他的身t里,卷席他的五脏六腑,渐渐地肠胃传来不适。

心情能g扰身t绝不是无中生有的谣言,闻叙能欺骗自己,可身t不会说谎,他的情绪会一五一十地通过疼痛回馈到他身上,他却当是空腹饮酒后的不适,好在无人能得知他的真实想法,也无人会去戳穿他的谎言。

———

前期调研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就剩总结再进行汇报,这项工作主要是闻叙负责。闻钦突然有些不适应闻叙不在她面前晃悠的日子,为了驱逐这些奇怪的想法,她没日没夜泡在模拟训练馆,甚至一日三餐都在馆里应付了事。

模拟仓可以自主选择同步疼痛感,闻钦对自己要求严格,自然是调到最高限值,当然这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她时常手脚并用爬出模拟仓,幸而她不在意大众的眼光,这也是她自认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汗水浸sh她的发丝,从额前留下一滴热汗,停留在羽睫上,有些模糊视线,透过这片朦胧,她似乎看见一瓶电解质水在眼前飘荡,疑惑地用手擦拭眼睛,顺着手臂往上看去。

原来是程尚递来的,她放宽心接过水瓶。

“这么努力,你都不会觉得累吗?”程尚毫不介意地和她并排随地坐下。

第二次见面就谈论有些深沉的话题,闻钦有些不解,难道她们都是这样交朋友的吗?她是不是应该放下戒心,和他敞开心怀。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程尚看着她笑出了声:“谨慎是好事,是我太冒昧了。”

随后他又转过头去:“你可能忘记了,我们不止见过两面。”

正值晚饭时间,大厅人烟稀少,程尚毫不避讳地将那个快要被闻钦遗忘的小cha曲娓娓道来。

记忆里依旧那个讨人嫌的地点,大概是大伯的四十寿诞。闻钦当时已经拥有自主思考能力,能够稚neng地分辨语气中的褒贬意思。

大伯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闻钦说不上来,就是很失落。不愿意让这些坏情绪影响哥哥,她选择一个人出来散散心。

邸宅太大了,大到闻钦迷失方向。她也不清楚自己走到哪处了,眼前是一条长廊,昏暗的尽头有一个小房间。

太安静了,呼x1声被无限放大。闻钦有些懊悔,她最讨厌独处了,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她转过身迈开步子,脚步声响彻走廊。

尽头的房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拍门声,随即微弱的求救声接踵而至。

“有人吗?”

明明是白天,闻钦莫名生出冷汗,她不敢转身往前去验证是不是她幻听了。

“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冤有头债有主,我什么坏事都没g过啊。”闻钦僵y地一步一步远离声音的来源。

“拜托了,无论是谁,救救我。”

没走几步的闻钦又停下来,按理来说她应该快点跑走的,但她又担心万一真的有人被困住了呢。她只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大喊:“你是人还是鬼啊!”

“我是程尚,不是鬼。”

闻钦缓慢地挪到门前,脚步不自觉放轻。

“我真的不是鬼啊,求你别走。”算得上卑微的语气,对方似乎是真的害怕获救的希望如空气般从手中溜走。

不管怎么说,闻钦也是方惜文的侄nv,身份信息早被录入安全系统里,她只是扫了一下脸,门就自动打开了。

从门口望向里面是一片漆黑,让闻钦想到了恐怖片里的鬼屋子,她又开始害怕。她打开调高光脑的亮度,试图照亮整片黑暗,结果微弱的光线被它们分食吞噬,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你怎么还不出来呀……”闻钦就像是一个刚打满的气球,但是不知道哪戳破了一个小洞,气不断地往外露,气球瞬间瘪了很多。

“我……我腿软,你能不能进来扶一下我。”稚neng的声线没了门的遮挡变得清晰无b。

听见了求救声,闻钦决定再给自己打气,试图超过泄气的速度。她壮起胆子往里面走去,r0u嘟嘟的手在黑暗中晃悠,沿着墙壁,她在角落0到了一个温热的生命t。

终于搀扶着生命t走出令人生畏的鬼屋,闻钦一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喘气,一边默默地在衣服上抹去刚刚从生命t身上揩来的汗ye。而后才开始观察起身边蹲着的男孩,见他浑身上下除了脸se煞白,没有一点外伤,她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我……我和哥哥们玩捉迷藏呢。”

“那你哥哥们呢?怎么还没来找你。”闻钦不解,她看得出男孩怕黑,又怎么会主动躲进这种地方。忽而她觉得自己破解了一桩谜案,有些兴奋地乘胜追击,“你是不是被他们关进去的。”

男孩低下头,揪着手指,沉默了许久。

“被我猜中了,对不对!”闻钦满脸骄傲地说,“我的哥哥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所以说你的哥哥肯定有问题。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我会让我的哥哥帮助你的。”

男孩唯唯诺诺地抬起头,泪水糊在他的瞳孔前,他有些睁不开眼,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面前的人过于耀眼,让他无法亵渎。在和闻钦对视一秒后,他迅速垂下脑袋。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长辈们都很关心我,但是哥哥们总觉得是我抢走了属于他们的宠ai,就老是捉弄我,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今天被关在这里,还好被你发现。”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

“他们也太坏了吧!这又不是你的错!”闻钦很气愤,霍地站起身,拉着男孩的手,“你要和他们反抗呀,我带你去告诉你家长。”

“没用的,告状只会换来他们更加严重的捉弄。”男孩坐在原地,饶闻叙怎么拉,他都不起身。

真是小小的身t,大大的能量。闻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弱小的外表欺骗了,怪不得她刚刚缓了那么久才稳住呼x1。

两个人僵持不下,闻钦只能放手,她故作深沉地叹气:“那你就只能努力锻炼咯!直到你可以打过他们,他们就再也不敢捉弄你了。”这是年仅十岁的闻钦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努力真的有用吗?”男孩看着自己纤细的四肢,更加垂头丧气了。

“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他们欺负吧,肯定有用的,我哥哥告诉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钦!”

“哥哥!我在这!”闻钦大声回应后,转头对着男孩自豪地说,“这是我哥哥的声音,我就说真正的哥哥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地点的。”

“你怎么一个人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因为是跑过来的,闻叙喘着粗气,拉起闻钦的手就准备离开这里,完全没注意到地上的男孩。

闻钦被拉着走了几步,她挣脱开闻叙的束缚,小跑回男孩身边,对他伸出手掌:“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要好好保护自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许是怕闻叙等着急了,她只能收回手,跑向闻叙的时侯,她还不忘回头,笑着朝他挥手:“我叫闻钦,等你成功了,一定要来告诉我喔!”

男孩怔怔地望着nv孩肆意的笑颜,直到闻钦再一次被牵住,他也没能和nv孩击掌。

他一个人在原地蹲了许久,久到他的腿开始麻痹,后知后觉抬手对着空气拍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嗯。”

———

“原来那个男孩是你啊。”闻钦微张双唇,看向两人膝盖之间的高度差。谁能想到当初b她还瘦小的男孩,竟然会和闻叙同岁。

程尚挑眉:“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了,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

“嗯,你做得很好。”闻钦低下头。

只是这段初次相遇的回忆不可避免地让闻钦想到曾经对着程尚夸奖闻叙的羞耻言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们的身份像是被打包对调了。闻钦陷入了被哥哥“欺负”的牢笼中,而程尚早已挣脱出去。

她变成了他,他又变成了她。

闻钦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起生活的戏剧x。

执念将她的x格打压,她变得沉默,不如小时候那样畅所yu言;又将她的毅力捶打,她变得好斗,不再和闻叙兄友妹恭。

这种变化究竟是非得失,她茫然不知。她只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如童年时那般单纯了,任何言语都像是从未调音的吉他中弹了一遭,旋律时而标准时而走音,但她失去了分辨音质的能力,所有的旋律传入她的耳中都变得刺耳无b。

或许成长本身就是一个ch0u筋剥皮的过程,有些人经受住考验化茧成蝶、有些人忍不住疼痛蜕化变质。

可悲的是,闻钦认为自己不属于任何一种,她既没成蝶也没蜕化。反而她将自己置身于茧丝之中停滞不前,还总有人想将她ch0u丝剥茧,于是她无法暂停脚下的步伐,只能日复一日吐丝筑巢,却只是在原地踏步。

“不过我还是没能努力过你,”程尚指了指悬浮屏幕上的榜单,“我这个第二离你的成绩差得远了。”

闻钦曾经认为努力有用,然后她奋不顾身地努力,到头来还不如一个alpha的头衔顶事。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第一有什么用,长辈们还不是看不到她的努力。甚至这么多年来,她也就只换来了一个可笑的努力。

最可恶的是她明知程尚是为了缓和低沉的气氛,她还是避免不了地胡思乱想,为了隐藏住自己低落的情绪,她低声开口:“我累了,先回宿舍休息了。”

闻钦再一次离开了程尚,不同的是这回没人牵着她走了,是她自行离开的。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程尚有些懊悔,是不是自己过于主动,谈吐之间刺激到了闻钦。设想中美好的相遇并未实现,他也没能和她完成击掌的心愿。他担心事不过三的情况具象在她们身上,每一次的错过都让他后怕,他都有些怀疑,到底能不能抓住这gu虚无缥缈的空气。

没能说出口的话是,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程尚一直把那天从天而降的nv孩当作坚持的信念。

他记住了她名字的发音,去询问了长辈,幸而闻钦这个名字重名率极低,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得知闻钦出生于军人世家,他既无法猜中她的未来规划,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出身。

程尚便一头扎进去,朝着这个希望渺茫的方向努力。虽然并未在同届中发现她的身影,意外之喜,他竟然和闻钦的哥哥成为同班同学。

他暗中观察着这个在闻钦口中的“好哥哥”,企图从他身上学到如何令闻钦啧啧称赞的品质,结果品质还没挖掘到,他先发现闻叙因为基因缺陷而备受排挤。他回忆起幼时浑身发着光的闻钦,他便有样学样,从闻钦身上x1收的光芒,他统统映s在闻叙身上。

程尚承认在帮助之余,他确实含有私心,他侥幸地幻想,或许哪一天,闻叙会替他在闻钦面前美言几句。假设他如愿以偿,那和他的这些付出相b,根本就是薄利多销的买卖。

自从和闻叙成为朋友后,他总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闻钦的消息。隐隐约约间,他觉得不太对劲,似乎兄妹俩发生了争执,并且还不算小,以至于入校至今,他都没见过闻钦来看望她哥哥。

现实和记忆出现很大的偏差,他只能寄希望于闻钦的入学。

等闻钦入学后,程尚暗中观察的对象就变成了她,现在的她和记忆里的她有着很大的偏差。程尚并不失落,他只是心疼,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的x格发生极具的变化。

她变得独来独往、罕言寡语。他想要靠近,却不忍心打破她的小小世界。

直到最后一年,程尚才恍然大悟,待他入了军队之后,他是真的没什么机会能见到闻钦了,他必须要把握最后的这段时机。不过长久以来的暗中观察让他明白,他也并非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单单是陪伴在她身边,他就很知足了。

今天晚上程尚其实还想要告诉她,努力是有用的,它帮助他跃过坎坷、战胜恶龙,最后成功找到她这块宝藏。

只不过出乎意料地,他出师不利,或许是过于紧张,关心的话变了味道,竟带有些许嘲讽意味。程尚气馁地锤打着小腿肚,放松肌r0u的同时他也在思考着下次该如何轻松地开启话题。

———

终于更到这里了,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宝宝发现妹和哥和程尚其实是一个闭环。

钦宝年幼时s出的子弹终将正中眉心tt

说到底还是我们钦宝值得>_<也希望看这篇文的宝宝们能喜欢钦宝

生日宴后,闻叙好些天没有跑到闻钦面前来了,但过几天就是理论课结课的日子,她并不好奇闻叙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是在乎课件的完成度,纠结了很久,她还是通过光脑给闻叙发去了讯息。

【闻钦:你课件做得怎么样了?】

他回消息的速度倒是很快。

【闻叙:差不多了。】

【闻钦:你在哪?我过去看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消息已经被她发出去了,她匆忙地打下另一句话。

【闻钦:我是说课件。】

隔了好几分钟,还没收到信息,她心跳有些快,闻叙不会误会什么吧。

【闻叙:[实时定位]】

地址是图书馆,闻钦莫名松了口气。她从训练馆收拾出来,往他那边走去。不能太快,不然他会得意;不能太慢,不然显得她不在乎。

当然这也是指课件。

图书馆分为了两大区域,她的左手边是智能化却冷冰冰的科技馆,大家通过桌面的显示屏就可以查询想借阅的书籍;闻叙的坐标点在右手边,上万年过去,即使人类基因得到进化,但纸质并未被完全取代,大概是油墨味更能让人陷入书中的小小宇宙。

在智能化普及的时代,还存在着一群人恋旧,更喜欢亲身t验,闻叙大概就是这种人。

光脑上,两个坐标点越来越近,闻钦心里竟然有些激动,她强压下这gu兴奋劲儿,不断给自己暗示,这大概是一种即将要完成任务的成就感,一定是这个因素影响了她。

两个光标重合,闻钦看见闻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纸质书压在男生的臂弯下,被他用来当作枕头。闻钦看到这一幕不自觉放轻了动作,轻手拉开闻叙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虚拟屏上是他做的课件,她随手点了几页,他确实有在好好完成。

快速翻阅着课件,闻钦找不出一点可以挑刺儿的点。她有些烦躁,侧头看向闻叙,此时他的睡颜也正好对着她。

周遭一片恬静,闻钦也停下了动作。鬼使神差地,她也枕着自己的手臂,和他同一高度后可以更好地看着他。

事实上,就算离得这么近,她还是觉得她看不清闻叙。

假设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们的关系,闻钦第一反应就是反目成仇,却又算不上准确,她们并不是夫妻。那他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一边和她斗争,一边又假意地关心她,哪个是真实的他,哪个又是虚假的他,她无法分辨。

如果闻钦是空气,那闻叙就是风,无论他往哪刮,总归是要带上她的。

她们相互纠缠,却又密不可分。

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变成扫描仪,她目光如炬,扫视着闻叙,妄想透过他的皮囊,看清他的内核。视线停留在他右脸上的小痣,记得以前,她很喜欢戳这颗痣,这一小块皮肤就像是他展露笑容的开关。

那样的日子过去很久了,久到闻钦数不清有多少个,不过她终于又看清了他的脸颊痣。

情不自禁地,年幼的闻钦握住了她的手,像小时候闻叙教她写字般,带领着她按下了记忆里的按钮。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g什么。

或许在内心深处,闻钦也曾想念曾经的岁月,才会在脑子里幻化出一个年幼的闻钦,她作为一个载t,储存了所有关于闻叙的记忆。

很可惜,闻叙并未和从前一样对着她笑,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有些失落,想要收回手。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轻,指尖如一阵风在他脸颊上划过。这种感觉又像是啄了他一口,又像是搔了他一下,总归他都是有感觉的,他无意识地挠挠脸颊,在触碰到她还未离去的手指时,紧紧抓住这个罪魁祸首,随后把它垫在自己的脸侧。

徐缓又沉重的呼x1铺洒在闻钦的手背上,阵阵暖风吹进她的毛孔里,令她有些燥热。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如果闻叙这时醒过来,该怎么解释这个场面。

她可以不顾及陌生人的眼光,唯独不想在闻叙面前丢脸。

思忖片刻,只剩下一个脱身办法。闻钦直起身子,装作自己一直正襟危坐的模样,然后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闻叙脸上。

没想到声音这么清脆响亮,她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好在这附近的人不多,也没有人蹙起眉头。

等她回过头时,闻叙已经睁开惺忪的双眼,愣愣地盯着她,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

“握够了吗?”闻钦冷下脸,但气音将她的威势削弱了一半。

看着从闻叙中惊醒,闻钦压住心中的痛快,随后闻叙慌张地松开手,如避河水猛兽般往隔壁移了一个位置。

闻钦皱眉,她难道长得很吓人吗?竟让他退避三舍。为了避免他听不见,她身t往前倾,质问道:“你躲什么?”

“我……”闻叙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害怕吵到周围的人,闻钦忍着脾气,挪了一个位置,在他耳边用气声愤怒地说:“你不是在做课件吗?谁让你睡觉了?”

“已经做完了。”闻叙低着头,不敢看她。

要闻叙怎么解释,自他和程尚那晚的对话之后,他总是胡思乱想,为了压制住自己的杂念,他躲进梦境中,里面有另一个她在蛊惑他。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知道“她”是假的,还是对“她”心醉魂迷。

b起残忍的现实,他宁愿陷入梦魇为他编织的谎言,也就导致他这段时间,经常不分场合陷入睡眠状态。

“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

对于闻叙的举动,闻钦有些闷闷不乐,如果她现在离开,不就相当于追着他出去了吗,闻钦不想要自己那么狼狈,她随手挑了本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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